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嚴益唯報道

剛剛結束的熊貓杯中，U22國足后衛汪士欽意外成為焦點人物：首場對越南的解圍失誤導致丟球，又因疑似美甲遭到網暴；最后一戰對烏茲別克斯坦，他替補登場不久出現情緒化推搡，被主裁直接紅牌罰下，再度引爆輿論。汪士欽的這一連串風波，與足球應當帶給人們的快樂、激情與幸福毫無關系。借用國際足聯主席因凡蒂諾的話說：這不是足球精神。

11月10日，因凡蒂諾在社交媒體上轉發了U17世界杯的一段花絮：墨西哥隊員穿過日本隊員列成的人廊返回酒店。由于兩隊住在同一酒店，比賽日互相列隊致意或慶祝，成為了一道獨特而充滿驚喜與友誼的風景。因凡蒂諾寫道：“看到來自日本和墨西哥的球員在卡塔爾多哈的U17世界杯期間互相支持，這讓我非常欣慰。這就是足球的意義所在：帶來快樂、激情、幸福，并把世界各地的人們凝聚在一起。”隨著墨西哥淘汰阿根廷，這種互動在網上迅速引發熱議；日本球員與墨西哥球員一起慶祝晉級的畫面，讓不少原本不關注賽事的網友也感受到了足球的純粹快樂。

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汪士欽事件帶來的壓抑與沉重。當事人承受的壓力不難想象，有消息稱他的家人建議他刪掉抖音以躲避網暴。整個U22國足都在重壓之下。主教練安東尼奧在戰勝韓國后透露，他已經要求球員遠離外界聲音，甚至他自己也第一個選擇隔絕輿論。這種緊張并非杞人憂天。中國足球長期承壓，新一代球員從前輩那里繼承的心理負擔越來越重。重慶銅梁龍的40歲老將黃希揚曾談到，他的隊友向余望在U23亞洲杯預選賽未能進球而遭到猛烈批評，回俱樂部時隊友們特意向他鼓掌安慰，只希望他不要被國家隊的輿論拖垮。

訓斥球員似乎成了“零成本正確姿態”。在全運會輸球后，浙江隊的王鈺棟也曾被現場球迷罰站訓話。當他無奈搖頭離開時，他對球迷訓話的那份難以理解背后，是當下中國足球內部真實的信任危機。踢球的人和看球的人，都難以從比賽本身獲得超越勝負的純粹快樂——那種來自過程、努力與競技魅力本身的激情與滿足。

足球精神并不能保證球隊奇跡般奪冠。網友們曾幻想日本與墨西哥會師U17世界杯決賽，但當墨西哥止步八分之一決賽后，這樣的浪漫并未發生。真正讓人感動的從不是結果，而是這些年輕球員在互動中展現出的坦誠與善意。正因如此，本屆U17世界杯更顯熠熠生輝，讓許多不關注比賽的人，也能分享這些跨越國界的少年帶來的純凈快樂。而這，正是足球讓勝利與失敗都變得可以被人接受的根源所在，足球的終極意義從來都不只是勝負，而是人們平等而自由地分享足球帶來的一切美好。

足球精神不是天生的，而是被認真“打造”出來的。U17世界杯期間日本與墨西哥隊輪流在酒店列隊的簡單動作，本身就包含了尊重、禮貌與文化理解，盡管看起來是自發的，卻離不開兩隊在持續互動中建立起的默契與信任。2021年J1聯賽收官戰，浦和后衛槙野智章在賽后刻意“申請”一張黃牌，向即將退役的主裁村上伸次致敬，那份認真與幽默，讓人意識到日本足球之所以如此吸引人，不僅因為他們進步迅速，更因為他們連開玩笑都如此用心。

當下的中國足球最令人擔憂的或許不是成績。隨著青訓規模恢復，未來成績回暖并非沒有可能。真正的危機在于，我們與現代足球的核心價值正在漸行漸遠。中國足球過度被勝負捆綁，沒有耐心去創造、發現并享受足球帶來的純粹快樂。在這樣的環境下，無論球員還是球迷，都難以體會足球最珍貴的部分——那種讓人愿意在失敗后再次站起、繼續前行的力量。

缺乏足球精神的中國足球，終將與現代足球越走越遠。如果不能重新找回快樂、激情與幸福的源頭，找回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尊重與信任，中國足球將難以真正擺脫當下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