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馬克欣

萊因克爾曾經說過，足球比賽就是22個人在90分鐘里去追一個球，而最后獲勝的總是德國人。曾經的德國球員給人印象深刻，他們在場上有著鋼鐵的意志和堅韌的精神，在場下又有著鮮明的個性和特立獨行的風格。斯特凡·埃芬博格就是這一代德國球員的典型，外號“老虎”的他不僅有著輝煌的職業經歷，同時也有著桀驁不馴的性格，甚至是爭議不斷的人生。2024年春夏之交，埃芬博格作為拜仁的形象大使造訪北京，我有機會跟他一起坐下來聊聊拜仁慕尼黑，還有他傳奇的足球經歷。

丟冠對拜仁是好事

2023-24賽季對于拜仁來說并不是一個成功的賽季，德國超級杯，德國杯，德甲聯賽，歐冠聯賽都沒能走到最后……本賽季勒沃庫森在哈維·阿隆索的帶領下異軍突起以不敗戰績奪冠，這不僅創造了德甲的歷史，同時也讓拜仁重新審視球隊的構建，而埃芬博格的回應絕對胸懷坦蕩：“我覺得這對拜仁來說肯定是好事兒，就在連續11年個賽季問鼎德甲之后，他們需要明白的事情是必須要為了未來而做出改變，比如建立一支新一點的球隊來奪回冠軍。對于勒沃庫森來說，本賽季是完美的，但是對于拜仁來說這同樣是非常好的，因為這會讓人們去思考，作出什么樣的改變才能在德甲再次成功。德甲11連冠對拜仁來說是巨大的成功，但是你總不可能連續20冠或者30冠吧。本賽季丟掉冠軍不是拜仁的風格，但是這絕對大有裨益，現在他們知道，下賽季如果想做得更好，就必須做出改變。”

拜仁在德甲聯賽中不僅是絕對的霸主，同時讓他們引以為傲的也有德甲聯賽一向健康的運營狀況。但是就在所有球隊都在為了球星一擲千金的當下，拜仁本賽季破天荒地花費1億歐元引進了英格蘭前鋒哈里·凱恩，在埃芬博格看來這并非常態：“一般來說不應該為一名球員付出這么高昂的價格，1億歐元對拜仁來說同樣是天價，他們出得起這個價格，但并不意味著每個賽季都要如此。拜仁在萊萬離開之后，他們的前場一直有個“大坑”，一整個賽季沒有得分手，所以他們花費了1億歐元買進凱恩，但是我覺得未來拜仁不能再去為一名球員去付出1億甚至更高的價格了。”

本賽季的德甲征程中，拜仁主帥圖赫爾的去留一直是輿論關注的焦點，他與球隊內核心球員基米希的齟齬更是被公之于眾。埃芬博格曾經說過基米希是這一代德國球員的領袖，在本賽季引起爭議的基米希位置問題上，埃芬博格堅決支持這位后輩，“基米希是6號，我當年則是介于6號8號和10號之間。盡管圖赫爾不認為基米希是6號，但我認為他就是6號球員。目前基米希在拜仁踢右邊，在國家隊歐洲杯的時候也會踢右邊，說明他這個位置踢得也不錯。”

領袖就要站出來

埃芬博格的德甲生涯從門興格拉德巴赫出道，之后他曾經兩度加盟拜仁慕尼黑，盡管他的第一次效力并不成功，但是1998年第二次加盟拜仁，卻開啟了埃芬博格職業生涯的高光時刻。而這一次，依舊是希斯菲爾德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現在回憶起來埃芬博格依舊非常感慨，“當時一家倫敦的俱樂部也向我開出了合約，所以我必須在阿森納和拜仁之間做出抉擇。這個時候希斯菲爾德主動給我打來電話，對我說，‘斯特凡，你要來加入我們，你要回到拜仁，因為我需要你，你很重要，你是我的關鍵球員。’你不需要更多的話了，我馬上就和拜仁簽訂了合同。對于這樣一位教練，我只想拿出最好的成績盡全力回報他。”

拜仁二期的4年中，埃芬博格帶領球隊3次獲得德甲冠軍，同時也2次進入歐冠決賽。1998-99賽季的歐冠決賽，拜仁全場領先但是最后時刻被曼聯神奇逆轉，成就了對手的三冠傳奇。2000-01賽季的歐冠決賽，拜仁面對瓦倫西亞也并不是一帆風順，開場蝙蝠軍團的門迭塔點球破門，隨后紹爾的點球又被卡尼薩雷斯用腿擋出。下半場，拜仁再次獲得點球，這一次埃芬博格挺身而出，不負所托。

“老虎”認為，這是自己職業生涯中最重要的進球：“這個進球至關重要，因為它把球隊又重新拉回到歐冠決賽當中。我是場上隊長，也是球隊的領袖，所以這個時候我必須要肩負起這個責任。作為領軍人物，在比賽中的一些情景下你必須要負起責任，比如這場決賽，我要讓球隊重新振作起來。”

雙方在120分鐘1比1戰平，點球大戰中拜仁擊敗瓦倫西亞，時隔25年再奪歐冠冠軍。對埃芬博格來說，他帶領的球隊在經歷了諾坎普的打擊之后重新振作起來，這也給了對自己有知遇之恩的希斯菲爾德最大的回饋：“當你去踢一場決賽，你當然想去贏下它，但那場決賽失利后，更重要的是要重新站起來，再次去嘗試。從1998-99賽季開始到2001-02賽季，我們有一支非常非常棒的球隊，在經歷了一場慘痛的失敗之后最重要的是重新站起來。曼聯那次，我們在80秒時間里輸掉了比賽。你可以看到我們那支球隊的個性，因為2年后我們做到了。我之前談到過當時阿森納也給了我合同，那意味著更多的金錢，但我決定和拜仁簽約是因為我們會贏得歐冠，這是我的目標。當時的拜仁一切皆有可能，我回到球隊不僅是要贏得德甲冠軍，而是要把歐冠獎杯拿回來，此前一次捧杯還是1975-76賽季。現在是2024年，我們坐在這里談起2001年的這座歐冠獎杯，我感到很驕傲，因為這依然是一項巨大的成就。”

德意志的意志去哪了？

作為球員，埃芬博格擁有堅定的意志和出眾的才華，但作為公眾人物，埃芬博格又存在很多爭議，用他自己的話來說，“我從來不是天使。”而時至今日，德國球員似乎不再像他們的前輩那樣擁有鋼鐵的意志和特立獨行的性格。

在埃芬博格眼里，各路媒體對球員的過度曝光影響了他們的成長，“時過境遷，二三十年和現在太不一樣了，現在我們有社交媒體，還有拜仁電視臺，我們的球員太缺少保護了。比如我們做個面對面的采訪，肯定不會出格，因為我知道自己都說了什么，我也要學會如何去表達。現在對于俱樂部和家庭來說，怎么去保護好一名球員跟以前太不一樣了，時代不同了，我覺得現在的球員和20年前的球員相比，性格上也已經很不同了。”

總有一種說法：現在的足球，沒以前好看了。如果作為一名球迷，埃芬博格會更喜歡看一場20年前的足球賽還是今天的比賽呢？“我覺得比賽并沒有特別大的變化，也許球員變了，他們的性格變了，但足球本身變化不大，比如比賽體系還是跟以前一樣，442、4231，陣型還是那些。可能比賽風格會有些改變，但足球永遠是11人對11人，2個球門，1個球，每個球員都有自己的位置，前鋒負責進球，中場負責球隊的平衡，后衛保護好自己的球門，這和20年前沒有區別。”

但是在拜仁這樣的球隊來說，雖然有越來越多的各國球星，自身青訓的成果卻不如當年。埃芬博格表示：“年輕球員必須努力工作，才能在一線隊立足，比如我們說帕夫洛維奇，他很年輕，而且踢得也不錯，但他必須每天努力訓練，而不只是作為一個天才。我們有很多的天才，但是天賦只是一方面，努力工作才能獲得成功，否則你就會出局，無論我們那個時代還是現在都是一樣的。盡管生活方式有很多的變化，但是關于足球比賽的一切并沒有變，足球是發自內心的。”

當“阿隆索”太累了

球星轉型教練，成功的案例總是少數。如今的德甲聯賽中，除了帶領勒沃庫森奪冠的阿隆索，很多球隊的主帥并沒有顯赫的球員生涯，像埃芬博格這樣的球星，要么沒有選擇從教，要么嘗試過卻并未成功。“老虎”對此的回答很直白，自己真的不想再繼續當教練了，他寧可去做電視評論員：“這么說吧，當你在一個很高的競技水平中踢了18年或者20年，這是一個很長的時間了。當你18歲或者20歲開始自己的職業生涯，20年后你多大了，40了吧。比如說我，退役以后讓我去做教練，我會說不，因為我踢了太多年，而且一直是到處旅行，現在終于可以擺脫這種狀態了，我感覺就很好。”

“現在我是作為一名專家，可以去聊聊比賽，而不是作為教練。教練就像阿隆索，他作為職業球員踢了18年或者20年，現在開始他做教練再干個20年或者25年，當然這是他自己的決定，但我決定不去做教練。我覺得去做個足球專家，對于球迷來說有個很懂球的專家去評球也是很重要的。我覺得執教不太有利于健康，你每天都要和25個毛頭小伙子一起工作，日日夜夜，然后如果你不是很成功，就好像本賽季的圖赫爾或者上賽季的納格爾斯曼，那就會非常棘手。所以我決定不做教練，還是聊聊球吧，這差事還是很不錯的，如果我當教練了，可沒法坐在這跟你談古論今了。我還是喜歡現在這樣造訪中國，而不是去當個教練帶領一支球隊……有些時候你需要安定下來，然后享受生活，如果你做教練，那是不可能的。如果你要執教拜仁、勒沃庫森或多特蒙德，你的工作節奏就是每周7天，每天24小時。”

2024年歐洲杯將在德國進行。2014年世界杯奪冠之后，德國隊兩屆世界杯均小組出局，2021年歐洲杯也只走到淘汰賽第一輪。但這一次，埃芬博格認為納格爾斯曼領軍的德國隊必須是熱門之一，“德國肯定是熱門，此外還有法國，西班牙。我不能說誰會是冠軍，但是德國肯定能小組出線，畢竟在本土作戰有全國球迷的支持。凡事皆有可能，也許能進決賽，如果讓我預測，我覺得起碼是半決賽。”